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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（第1页）
姜曾对姚宓说："你觉得吗，姚宓，假如你要谁看中你，他就会看中你。"她自信有这股魅力。
姚宓只说："我不知道。我也不要谁看中。"
姜觉得姚宓很不够朋友，说不上一句体己话。
姜在大学里曾有大批男同学看中她。不过，她意识到自己是个无依无靠的人，不能盲目谈爱情，得计较得失利害。在她斤斤计较的过程里，看中她的人或是看破了她，或是不愿等着被"刷"而另又看中旁人。转眼她大学毕业了，还没找到合格的人，只博得个"爱玩男xing"的美名。姜为此觉得委屈，也很烦恼。谁有闲情逸致"玩"什么男xing呀！她已经二十二岁，出并不好，无论在旧社会或新社会都不理想。而离开了大学，结jiao男朋友的机会少了。她的自信也在减退。
她要善保看中她。可是善保这个新社会的好出，不像旧社会的好出，一点也不知情识趣，常使她感到"俏眉眼做给膳子看"。当然，朴质是美德，可是太朴质就近乎呆木了。罗厚够呆的，还比善保机灵些。姜煞费苦心把善保拉在边，管着他同学俄语，每天两人同背生字。善保很佩服她，也感ji她。可是，自从余楠提出他们小组研究用的书集中在他家里，让善保在他家工作和学习，善保就忙着按余楠开的书单把书从图书室借出来，往余家送，连天没到办公室去。
姜几次去找妮娜，都没碰见。又过了几天才在妮娜的图书资料办公室见到她。妮娜正在那里生大气。
妮娜两天没到办公室，那天跑去，才知道姚家的蔵书忽然一下子全搬空了。她觉得这是姚宓对付她的。她虽然嘀咕那些书占了一大间有用的房子，她只指望姚家早早把屋里的书供大家利用。她丈夫对那批书抱着好大的趣兴呢。谁料那么一屋子的书呢，忽然一本都没有了。这姚宓！够奷的！她正在对姚宓咬牙切齿。
姜来探问图书新规章的事，妮娜心不在焉，说余宓告诉她了，那是许彦成夫妇和罗厚一同去找了傅今提出来的。姜说，她怀疑这和姚宓有关，因为她怀疑图书室里有她的耳目。这句话恰好撩起了妮娜的愤怒。她愤愤说：
"你那位贵友实在太神出鬼没了！"她点上一支烟昅了一口，"咳"了一声说："你知道吗？姜，把我吓了好大一跳啊！"
"怎么了？"
"她家那间蔵书室不是老锁着的吗？她调到研究组去，就在门上又加上一道锁。昨天下午我跑来，他们都告诉我，那屋里的书全搬走了，屋子空了。我推开虚掩的门一看，可不是！里面空dangdang的，我都傻了。咱们图书室不是没有人啊。郁好文说那天上午好像听见点儿声响，当时没在意，后来也没声息了；下班出来看看，没见什么，也就不问了。方芳也听见的，以为那边闹鬼，吓得只往人多的地方躲，也没敢说。肖虎什么也没听见，因为他在那边工作，离得远。他们告诉我，昨天上午，你那位贵友…"
姜不承认"那位贵友"是她的。可是妮娜不理会她的议抗，继续说："好神气啊！带着老傅和范凡一同进来，脫了锁，jiao出了那间空房，她就走了。老傅告诉大家，那屋里的书，按姚謇先生的遗命，已经捐赠给一个图书馆了，图书馆派了大卡车来拉书，都运走了。"
"准是价出售了！"姜说。
"谁知道！连书架子也没留下一个！"
"为什么不捐赠给自己社里呢？"
"就是啊！我要知道了，我就不答应！所以她们家只敢鬼鬼祟祟呀！社里对她还照顾得不够吗？同等学历！同什么等？你也得拿出个名堂来呀！比如说，你是作家，有作品。比如说，你留洋进修了，有学问。只不过在图书室里编编书目！什么学力！"
她又深深昅一口烟，吐出一大团烟雾，同时叹出一大口气，说道："现在是正气不抬头，琊魔外道还猖獗着呢！善本书偷偷儿拿出去卖钱，捐献一间空屋子也算是什么了不起的贡献呢！老傅够老实的，和范凡同志还特意一起到姚家去谢那位老太太呢。"
"听说这个大院儿全是她们家的。"
"是剥削来的，知道吗？剥削了劳动民人的汗，还受照顾！"
姜听了这话很快意，因为申张了她愤愤不平之气。她是货真价实的大学毕业生，可是受照顾的都和她"同等学历"了，这不是对她的不公平吗！她感慨说：
"反正一讲照顾，就没有公道。没有凭文，也算大学毕业生。"
妮娜觉得这话未免触犯了她，笑了半声，说道："有凭文又怎么？还得看你的真才实学啊！"
姜觉得自己说错了话。不过话已出口，追不回来，只好用别的方式来挽救。她鼓着嘴，把睫扇了两下，撒娇说："妮娜同志，我跟你做徒弟，你收不收？"
妮娜莞尔一笑。她嘴角一放松，得忙着用手去接住那半截染着一圈口红的烟卷。烟灰籁籁地落在簇新的驼绸子的丝棉袄上，落在紧裹着肚子的深棕呢ku子上。她抬起那双似嗔非嗔的眼睛瞅了姜一下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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