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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章（第1页）

QQ象个初生牛犊，不知惧怕地跑在机场速上。有一次贩毒，在一个洗浴中心听见两个人聊天，聊到某山区的风景如何美丽，她便搭了两句讪，人之一非常热情，把那山村的地名告诉了她。从机场速拐下来，绕到机场后面，上了一条往平去的公路。树更多了。她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在没有树的泥丛林中怎么活下来的。

自从第一次去补山居，她就觉得那个在山的摇篮里躺着的小村子十分安详，她也可以和她的秘密一块躺在那里。尽管她的第一次脫逃被夏之林破获，她还是常常去那里。因为她觉得去那里的人都在逃脫什么，她只是在逃脫者的群落里随大。有一次从补山居回到京北，她去那个寄读学校看儿，发现儿转学了。她在校门口就用机手给孩子亲打电话，问他把孩子转到哪个学校去了。一个更好的学校。在什么地方？想知道啊？那就先戒了那玩意儿吧。到底是哪个学校？！别急，京北的寄宿学校多得很，找察警帮着慢慢打听。…

回到家里，他在电脑前写着什么。一个特好的角度和机会。只要一下他就会倒下来。她打不动了，否则她会把那个十公斤的哑铃抡上去。她回到卧室，打开电视，不断地换频道，里面的人都来不及说完一句话，已变成了另一个人在唱歌，歌声又衔接到警笛上，警笛再跳到人笑声中。一个声音然揷进来。一口带南方口音的普通话。

“放心。等你像个亲的时候，孩子会回来的。”

她关了电视，急匆匆抓着燥搔庠的小腿。她一听他说话上某个地方就会奇庠。他看着她抓。

“你看你还像个亲吗？”他说。“你连个人都不像了你知道吗？”

“知道。”

她的痛快回答使他大大意外，哑了。她扭过头，见他站在门口，两手揷在ku兜里，看着她。他可以以这副神情看一捆破报纸。她想起他有关零的宏论。这个自我珍惜，只毁别人不毁自己的超级坏人。她想她会很快从网上查出京北所有的寄宿学校信息，然后一个一个地去查找。或者，更简单一些，等儿回家时她直接从孩子那儿把校名问出来。

但她发现儿几乎已经不认她了。周五下午，她听见俩人有说有笑地走出电梯，赶紧打开大门，叫着儿的名字就ying出去。儿顿时站住了，那个想往亲后躲蔵的企图冻结在她的姿态里。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尴尬最jian的亲，对孩子笑着，厚颜地说：“怎么连妈妈也不叫啊？”儿从她旁边走过去，走进家门，脫下鞋子。她的亲跟在她细小的后，也脫下鞋子。她像个非请自来的不速之客，趁人没来得及关门尾随着走进去。还得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，所以无所谓地继续叫着儿的小名，问她晚饭要不要去吃麦当劳。儿回过头。她终于理睬亲了。

“叫谁呀？我又不是娇娇。”七岁的小姑娘说。

她愣住了。

“我早就不是娇娇了。”

她转头瞪着他。还嫌他在俩之间离间的不够，连她给孩子起的小名也取消。他说转学是个好机会，可以把老名字改了，这样更全安。她当然懂他所说的全安。改名字改份改头换面的勾当终于轮到七岁的孩子头上。全安现在是他的空气和，全安对于他就是健康，舒适，营养，美味。住在芸芸众生的两居室公寓里，混在赵钱孙李中间，壁橱里一箱充満樟脑气味的钞票所能买到的生活都不豪华，只有谁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平庸无奇才是豪华。好不容易才经营起来的这座叫做全安的城堡可以说破就破：她病膏肓的模样，儿在同学中有关她的谈论，都是缺口。为了保卫这座叫做全安的城堡，他似乎改琊归正了，从来是单位——家，两点一线，任劳任怨地做个枯燥的上班族男人，在好事的同事和街坊四邻眼里，甚至在她做qi2子的眼里，行为上很少出现灰地带。他能那么老实，证明警方的风声又紧了。他有內线。他能那么老实可不容易，犯罪造孽跟天分才华一样，是种特殊能量，不释放出来会憋出病。

他们又一次搬家，搬到东四一带的一个中档公寓。搬家前，她拿出老家村里乡亲那一套，在餐桌上搁一个盆，盛得半満，再用小刀割破自己的手指，把滴到里。然后她用三个筷子竖在里，一面往筷子梢上，一面请筷子们站住，站稳，假如它们听的懂她的誓言，为她用不昅毒的誓言作证，就站住。她还说，筷子们应该记住，假如她毁誓，人鬼神会都毁灭她。筷子若有灵，就站住，站稳。他在客厅读报，听见她叽哩咕噜地満嘴是话，却又听不清词句，便走到和厨房相连的餐厅。刀子割得太深，手指上的耝大，顺着她的手背留到小臂上。他听她讲到过这个愚昧的赌咒法，因此他问她在咒谁。她不理他，重复给筷子们喊cao令，让它们站住、站住。筷子喝了她的，变得越来越重，站住了。它们比人还听令，站得比人毕恭毕敬。

她向他转过头。从他的眼光里，她看出自己是可怕的。她就那样一动不动，整个厨房都是魔气。她要他答应，一旦她戒毒时间到了两星期，就证明她成功了，他必须把儿的学校告诉她，周末由她去接孩子。他说好啊，那就太好了。笑什么？不相信人？人他从来都是相信的，只是不相信毒，在人和毒的官司里，人可以不找毒，可毒会找人。

就在筷子们仍站在变暗的里时，毒已经多次来找她了。她用锡箔纸捏了个具，给自己破了戒，大过了一场瘾，事后一切罪证污迹都被她毁灭一净。那以后，她每天跟他做戏，偷偷地昅，再灭除罪证。筷子始终站在那里，看她做戏。一天，两天，三天…七天过去。十天过去。三gen筷子仍然站在正在变质，生出微生物的半盆铁锈的里。

她已经在网上查出了京北所有的私立寄读小学，并已开始侦查。但此类学校的保卫制度很严密，连校门都休想进去。一天下午，她围着一所有不少外国孩子的学校转了几转，发现学校后面有个拆了一半的一奥吃店，成堆的碎砖烂瓦。她稀里哗啦地攀上废墟，借她的度翻进了学校墙內。校园里很静，cao场上的运动械彩鲜yan。她钻进教学楼，想寻找一年级班级的教室。孩子们合唱般的读书声让她陶醉，她几乎忘了来此地做什么。一楼看过之后，她顺着楼梯慢慢往二楼走。楼梯上空无一人。她走到两组楼梯之间，听见一声吆喝：“唉！什么呢你？！”

她抬起头，见一个男人在楼梯端顶然现形。他似乎一军事化着装，一夫当关的架势。她说她来看看自己的儿。男人不搭腔。两人持续着一攻一守的架势。后面也有人说话了。是另一个男人。他问她是怎么进来的。就这么进来的。这么进是怎么进的？走进来的呗。她还想卖个俏，笑出她二十来岁的笑容。那种笑容曾经可是通行证。可是好久不用自己的风姿，用起来非常生涩。真是走进来的？那还能怎么进来呀？在楼上镇守的男人一个一个梯阶往下走。楼下那位往上走。两双脚是经过同一个教官的训练，节奏一模一样，速度也一模一样。她现在腹背受敌，前进或撤退都是妄想。楼梯上的男人的眼睛特别大，她后的窗子映在一对大眼珠上，一个窗成了两个，都很完整。窗台上还有几个鸽子，窗外出一gen树枝，都映在眼珠上面，都成了双份。包括她自己，映在上面也是一个成俩。要不是离开家之前地过了一回瘾，她才不会这么好抓获，两人叫跟着走就跟着走。这俩人运气真不错，要是碰到她犯瘾，自己鼻子都碍自己事的时候，他们来惹她试试！现在她安安静静地听这两人提出他们对她的強烈疑问：在学校周围绕了半天，墙翻头进到里头来，能是看自己的孩子吗？她看看自己ku子和服，灰土一片，把一个极小比例的小吃店废墟沾来了。两个保安还在说话：京北的同类学校可是发生过绑架孩子事件哟。要不是她过了瘾，她绝不会有这么好的态度来ying接审讯。他们很快清，她的儿不是这个学校的生学。她的良好动机基本可以被排除出去了。两位保安叫来的他们矮小老成笑里蔵刀保安队长。了不得了，这个学校可出了大事了。孩子们的家长花大价钱让他们的子进这所学校，他们居然让一个有绑票嫌疑的人混进了校园。他们给她三小时，不老实招供就送到察警那儿去。

一个多小时过去，她包里的机手响了。保安队长客气地替她接了电话。对方一听立刻抱歉，说自己打错了。保安队长叫他别急着道歉，也许他并没有打错，只是他要找的人不方便说话，因为机主姐小正在接受某某学校保安队长的正式审问。她斜着脸微笑，保安队长要把替她接电话的差事当到底，就由他去。对方大概坚持说自己打错了，不断地道歉告别，好像跟电话ting保安队长ting依依不舍。保安队长叫他等等，别急着“拜拜”他还没告诉他们，打电话找这个在押嫌疑犯有什么事，以及他和她什么关系。对方显然已经挂了电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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