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什么意思?”叶南枝问道。“没什么。”厉北山没有解释,却又问道:“你答应?还是不答应?”叶南枝沉默了还不三秒,厉北山便又说道:“算了。你别回答我了。”
他不想从她口中得到一个他不想要的答案。于是,他好像自欺欺人一般,把自己蒙在鼓里,他強颜huan笑着。用手在她的头顶上轻轻地摸抚了两下,便从她的上下来了。
叶南枝躺在chuang上,见他站在黑暗中理了理上的军服,而后用低哑的嗓音唤了她一声:“南枝。”
她听到后,忙背过去,扯了被子将自己蒙住。厉北山走到chuang边,俯下,对着被子里头的人轻声说道:“我该走了。要走多久,还没定,在我没回来的这段时间里,我会派人将我的消息递给你。你别担心,也别生气。”
“你走吧!我不担心,也不生气!因为我再也不想见到你!”被子里头的声音,让厚厚的棉絮包裹着。闷闷的,发着颤,叫厉北山的心不由得缩成了一团,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,想让自己的心绪能够平复下来一些,却发觉,无论怎样做,心里依旧是堵得慌。
屋外的信号灯,已经闪过了三次,没有多少时间能让他再多解释一些什么了。今晚他迫不得已墙翻进来,便是要和她道别的,他拾起掉在地上的军帽,戴到头上。本想和她说句“等他回来”却到了最后也没能开口,他走了。
每次出征前,他总是做好最坏的打算。只有这一次,他没这样想,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平安回来。***是年,12月29,蒙奉大战爆发。
厉北山作为奉系主帅,统兵十七万,先后攻占峰、隆化等地。这场战争的挑起者…大清王朝的最后一个肃亲王善寅,勾结外蒙古,在本关东军的暗中支持下,拿着本人给的qiang炮,浩浩dangdang地杀向了奉天。
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,以期用卑劣手段搅luan厉家婚事,从而趁luan袭击的如意算盘,他们打了个満盘皆输。gen本不用厉震霆亲自出马,厉家年纪轻轻的二公子,便以让他们元气大伤。
一路挥师北上,奉军战无不克,军队士气愈战愈。每走一,每战一程,奉军的战况以及作战计划,都会以密电的形式传至奉天,而每每这时,厉北山无论多忙,也都要等候在密电机旁。
等到密电员将规定的信息发出去后,他再亲自上阵,用那台机发送一条只传至北平的密文。奉命留守北平接报的士官,只要一接到密文便即刻动送出,并不敢擅自随便破译。
因为主帅的命令不敢违拗,他只要将这密文全安送至常宅,送至二少nainai的手中,那他的功劳,便与在阵前拼杀的同袍毫无二致。今,他揣着密文,候在常宅门口的时间着实长了一些,他未着军服,怕的就是惹人注意。
但尽管如此,总在别人家门口无所事事地转来转去,难免会被怀疑。踟蹰了一会儿,他便一步三回头地走向胡同口,他希望每一次回头,都能见到二少nainai的影,然而。
他的回头没能等来二少nainai,却等来了二少nainai的师…常月松。常月松拄着花梨木的拐杖,不动声地停在那士官的面前,叫那忽然回头的士官吓了一跳。士官当即下意识地抬手去护住蔵在服里的那封密文,常月松却用拐杖横到了他的面前。
“拿出来。”常月松的脸上yin沉得厉害。士官岿然不动,并用那双也曾经过沙场磨砺的眼睛与常月松对峙着。常月松用拐杖杵了杵地,说道:“我徒今与人相亲,来不了了。”
士官见事已败,便也不再遮掩“还请老先生海涵,我奉命办事,东西须亲手jiao予二少nainai的手中。”
常月松眉头蹙起,语气有些严厉地说道:“莫要再叫她什么少nainai,既未与你长官拜堂,那便毫无瓜葛。”一便服的士官抬手向常月松揖了一揖,便闪到一边,不再多言。
常月松的眉头忽又渐渐松开,头摇叹道:“姻缘果真天定,不为人所制也…”常月松离开后,不到一盏茶的时间,叶南枝便从常宅里跑了出来,不待她跑上前,士官便先疾步走到了她的面前。
“二少nainai。”士官对她敬了个军礼,并从服里掏出那封密电,像往常一样jiao到她的手中。叶南枝急急地取走那封密电,并小声地探问道:“刚刚,我师和你说什么了吗?”
那士官想了想,怕叶南枝再与常月松起什么冲,便回答道:“没有,老先生不曾说过什么。”
叶南枝点点头,又问:“你每天也会向他汇报我的情况么?”士官摇了头摇,回答道:“我与长官只是单线联系,无法传达消息。”叶南枝微微颔首,心中略有失落。
不过,揣着那封密电时,心跳还是不由得快了许多。这是厉北山走的第十天了。也是叶南枝收到电报密文的第十天。
他没有食言,每天都会让她知道他的消息。十封的密电,每封不过寥寥几个字,却叫叶南枝在灯下挲摩了一遍又一遍。
哪怕某一条只是短短的两个字:吻你,也能叫她在脑海中记起他那副不苟言笑,却试探着要与她亲近的模样。密文上的每一个电码,都是她按着士官给的密电簿,一个字一个字破译出来的。
仿佛他写下的每个字符,只有她才能看得懂,这是他给他们之间造的一个秘密,没有别人可以介。今的密电比以往的都要长,这让她既开心又紧张。会说些什么呢?她一面翻着密电簿,一面忍不住在想…头一个字是“我”
“我”什么呢?她忍不住chun2角微扬,是“我想你”?还是“我爱你”?第二个字是“”“…”叶南枝然紧张起来。
“是体怎么了?”等到第三个,第四个,第五个字…等到所有的字都一一被她破译出来时,叶南枝的后脊感到一阵发凉,手心全是冷汗…“我边有內鬼,速找讲武堂吴渝中秘密调查。”***
供堂內,祖师爷的牌位前,已逝先人的灵位前,青烟缭绕。常月松带着叶南枝、姚雪竹举香叩拜。
这是常月松早年间就定下的规矩,他收的三名儿徒,每晨起都要跟着他来这儿敬香,以谢祖师爷赏饭吃,以念先人的护佑恩。如今三名儿徒只剩两名,常月松每每想起,心中便不由地感到恸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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